去蕪存菁,正本清源── 教會混雜了甚麼,如何去污?

「將積習摔掉」,是歐洲十四世紀起始,以至馬丁路德於十六世紀進行的改革運動最關注的工作。昔日羅馬天主教曾經是基督信仰的支柱,但因追求權力、財勢以及情慾的滿足而偏離正軌,已發展至畸形的極端。而且,濫竽充數的聖職人員與單單維護私利的教會建制,使信仰內容加添很多人意而顯得幼稚,信眾就自然得不到正統的牧養,十分可憐!加上繁文縟節禮儀,以及聽不懂的禱文和講道,使信仰僵化而積習難返, 信徒怨聲載道。對改革者而言,要翻轉這種信仰系統和教會文化,使之行在一個合乎聖經而具嶄新信心的軌跡上,是何等艱難!

 

一. 宗教改革前的世代有四大隱憂

1. 空心老官,濫竽充數 。聖職人員是文盲而沒有實學,講道與主持聖禮都是「念口簧」式的。例如以拉丁文說「這是我的身體」,該是 hoc est corpus meum,卻被聖職人員讀成hocus pocus。這是因為天主教有一神學理論,認為聖禮是自行有效的(ex opera operato),不受聖職人員的質素好壞所影響。講道則要靠多明我會(拉丁名Ordo Dominicanorum,另譯「道明會」) 的神職人員。

2. 放蕩不覊,非常淫亂。

3. 貪財濫權,買賣聖職。

4. 用人唯親,私相授受(主教制度episcopacy)。不單一般 主教,更是針對教宗的承傳而言。波吉亞家族的緋聞為「表表者」。 當時教會這四大問題,不得不正視,確有更新的需要。

在亞歷山大六世在位期間,波吉亞家族傳出了許多 謠言,包括:緋聞、謀取聖座控制權、偷竊、強暴、賄 賂、亂倫、謀殺、毒殺(砷中毒)。他們的專權,為周邊佔有相當地位的家族如奧爾西尼家族、科隆納家族所 仇視;然而,現代歷史學家普遍認為,有許多的謠言皆 出自波吉亞家族的政治對手——儒略二世所散佈的。波吉亞亦是文藝復興時期積極贊助文化活動的家族。

二. 早期改革的草擬

基於教會極端等級化的制度,有策略的改革必然要從上層開刀。除非教宗能以身作則地改過,要改變主教的陋習和惡行是枉然的。沒有主教們的合作,基本上談教會改革是絕無可能的。但問題是,這時需要甚麼樣的改革呢?教皇是否要退出現世的鐵三角的勢力(鐵三勢):政治、權力、財富?若教皇不花時間於這三合一的追求,他有望能花時間進行教會的改革。 如果他要清理教會,教會又如何可以為其無恥的工作辯護呢? 教皇如何執行又能保存自己的權威?或許教宗其實也不夠財力和權力去執行教會的紀律;因此,只能當看不到而縱容自己,縱容他人。

明顯地,教會整體上看重積財在地,卻沒有注意聚財寶在天,因而導致種種貪污與斂財,以及跟聖職不相配的奇怪舉動。但是,要實際而有效地打擊教宗的政權和財勢,羅馬教廷(Curia)錯綜複雜的勢力不會容許教皇的「鐵三勢」有所遞減。若這鐵三勢被搖,意味着教皇的更新改革出現。因此,當時若要改革,就不能倚賴教皇,而改革者須另尋出路。

若中央不改變,那麼,在下層的架構下改革者又如何作一番事呢——在不同的體系或個別教區?沒有教宗的插手,掌握教區或修道院的勢力無法被削弱。即使在選教宗的買賣上有一番作為的朱利亞二世(Julius II),也慣於賣主教職以斂財。世俗的政治手腕頻見諸主教們的選舉。當然也有零星的教區和修道院進行改革,但沒有系統和全面的影響,只是杯水車薪,起不了革命的作用。

那麼,若針對堂會的改革又如何?其實,情況沒有兩樣,如沒有教宗的親自介入,教牧不離「眾多小老婆」的生活方式仍是個辣手的問題。尤其有學識的教牧,無法被說服離開多彩 多姿、酒色財氣的城市,回歸小村莊過隱逸貧苦的生活。有趣的是,雖然在堂會中沒有多大的革新,但教會仍在社會上具影響力。因為對百姓而言,無論教會如何敗壞,教會是唯一開啟救贖之門的合法地方。十五、十六世紀的人,生活在死亡的陰影下,對得救趨之若鶩。

其實,在十四世紀末,已經有先頭部隊在進行改革中。我們可以想像:教會要進行改變,天主教徒會有甚麼不習慣的情況發生?

三、去蕪存菁的改革工作

宗教改革的主要精力放在「清除至潔淨」(clearing up)的工作上,把基督教一開始的不潔的信仰與做法清除。把繁瑣的淨化,從實存生命的深層着手淨化。對於渴求更新改造的改革家而言,任何東西若稍微偏離淨化靈性路線的,都視作虛假。

馬丁路德的唯獨恩典、唯獨信心、唯獨聖經是信仰的路標。而加爾文的更新也是從「突如其來的悔改」開始。慈運理的靈性復興的經歷也類似他們——對上帝的話的絕對相信。若沒有此信,所有被造的萬有——包括人類在內,都不能行善,而傾向偶像。屬靈的更新是必須的。屬靈的更新,帶來禮儀敬拜與教會制度的更新。

教宗權威之失——日耳曼王國的崩潰——黑墨的印刷術(利於傳播新學問和古典作品)——板畫——淨化教會(教會事工的回歸聖經真理,神學教育)。 第一重要的問題是:信仰可隔絕文化(diastasis),抑或融入文化中(synthesis)?「宗教改革」是屬於中古,抑或是屬於現代?

屬於中古——因為「宗教改革」視信仰是貫穿生活文化,成為教化生活的力量。採單一的敬拜方式;相信原罪、邪靈與撒但的能力;相信上帝與世界有直接與有情的關係;相信來世。這些都屬於中古。雖然改革的進路不同於中古,但本質上仍屬中古,只是不採取禁慾與修道主義,而更多關注和肯定現世人生。

不過,「宗教改革」作為一宗教的運動,代表着對信仰的新認識;這認識排除一直控制着這信仰的「禮儀制度」,而且不是每每都拿聖靈作為一切得恩的途徑。「宗教改革」着重聖道為得恩的媒介,得拯救是個人與上帝的關係,上帝賜福人,使主基督住在信徒生命中。

屬於現代——相信人可在日常生活中榮耀上帝;對現世生活的方方面面,相信可履行福音的應許。「宗教改革」的緣由:

1. 自從十七紀中葉開始,一種中性卻具有相當宗教色彩的人文主義精神(對古典文學哲學藝術等),發展相當穩定,甚至蓋過教會為主調的國家和社會。

2. 新的思想家從各行各業中冒起。從政治、教育、商貿等行業中,帶來新的思維與不同的價值觀。

3. 新的科學,新的知識,並新的認知工具(對世界和人的地位),都有新的認識和發現;新的學府的建立,帶來很多新的刺激。